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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9:58: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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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镇静剂如同细小的冰蛇,沿着血管游走,带来一阵阵麻木的昏沉感。秦圣瘫在坚硬的金属床上,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。胸口那片暗红色的烙印,在昏暗中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,每一次细微的心跳都牵扯着它,传来阵阵迟钝却清晰的刺痛。那感觉不像伤口,更像一个寄生在皮肉下的活物,随着他的生命力微弱地搏动。意识在药力作用下浮沉,昏沉中混杂着颜琪芳苍白的面容、母亲绝望的哭嚎、苏晚晴墨镜下冰冷的唇线…还有李胖子断腿的惨叫、王阿姨瘫倒的哀嚎…所有因邪玉而起的血泪画面,如同破碎的噩梦碎片,在混沌的脑海里疯狂搅动。悔恨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,反复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堤坝。就在他即将彻底沉入无意识的黑暗时——“哒…哒…哒…”那标志性的、带着独特韵律的高跟鞋敲击金属地面的声音,由远及近,如同精准的鼓点,敲碎了他的昏沉。秦圣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。苏晚晴站在冰冷的金属床前。她换了一身装束,不再是那身冷硬的深灰,而是一件剪裁极为考究的象牙白真丝衬衫,领口微敞,露出一段纤细精致的锁骨,搭配着同色系的笔挺西裤,外面随意披着一件质地精良的烟灰色羊绒开衫。栗色的长卷发松散地挽起,几缕碎发慵懒地垂在光洁的额角。脸上,那副几乎成为她标志的深茶色墨镜,终于不见了。这是秦圣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她的脸。五官极其精致,如同最完美的雕塑。皮肤是冷调的白皙,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。鼻梁高挺,唇形优美却薄,天然带着一种疏离感。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——瞳仁是极深的琥珀色,如同沉淀千年的古玉,里面没有温度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。眼尾微微上挑,本该妩媚的弧度,却因那冰封般的神情,透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掌控一切的锐利。她手里没有平板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巴掌大小、通体漆黑、看不出材质的扁平盒子。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,琥珀色的眼眸毫无波澜地俯视着秦圣,仿佛在打量一件刚刚送到实验室的、有待解析的奇特标本。房间里惨白的灯光落在她身上,竟也柔和了几分,却更衬得她周身气场如同冰封的雪山。“感觉怎么样,EP-7?”苏晚晴开口,声音依旧是那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,少了墨镜的遮挡,那寒意仿佛能直接冻结人的骨髓。EP-7?编号?秦圣心头一刺,屈辱感混合着愤怒猛地窜起。他挣扎着想坐起来,身体的虚弱和胸口烙印的剧痛让他动作笨拙而可笑。“放…放我出去!”他嘶哑地低吼,声音因为虚弱而缺乏力量。“出去?”苏晚晴唇角勾起一个极淡、极冷的弧度,如同冰面裂开的一道细纹,“去哪里?回到那个你一手搅乱、遍地反噬的世界?还是带着你胸口这个随时可能引爆的‘锚点’,去祸害下一个颜琪芳?”她的话像两把冰冷的匕首,精准地刺穿了秦圣虚张声势的愤怒。他身体一僵,动作停了下来,眼神里的火焰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取代。他下意识地抬手,死死捂住胸口那片狰狞的烙印,仿佛这样就能压制住里面那蠢蠢欲动的冰冷悸动。苏晚晴的目光落在他捂着胸口的手上,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样光芒,如同寒潭深处投入了一颗石子,但转瞬即逝,恢复了绝对的冰冷。“看来你还没蠢到家,知道怕了。”她向前走了一步,高跟鞋的鞋尖几乎抵到冰冷的金属床沿。距离如此之近,秦圣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、一种极其清冽、如同雪后松针混合着冷泉般的淡雅香气,与她此刻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格格不入,却又奇异地融合。她微微俯身,琥珀色的眸子如同两把手术刀,冰冷地剖析着秦圣脸上的每一寸惊惶和绝望。“知道为什么你还活着吗?秦圣?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冰冷穿透力,“不是因为你命大。而是因为,你是近十年来,唯一一个在‘拾运玉’崩解后,还能保持神智清醒、没有被瞬间抽干生命力或变成疯子的宿主。”秦圣的呼吸猛地一窒!近十年?唯一一个?他猛地抬头,对上苏晚晴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之眼。“你以为你遇到那个老乞丐是偶然?”苏晚晴的唇线抿得更紧,透出一股冷厉,“那东西流落在外,寻找‘合适’的宿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。在你之前,至少有六个人拿到过它。一个外卖员,一个赌徒,一个破产的小老板,一个被丈夫抛弃的主妇,一个想红想疯了的十八线小演员…还有…”她顿了顿,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,快得让人抓不住,“…一个自以为能掌控它的蠢货。”她的声音毫无波澜,像是在念一份冰冷的死亡名单。“他们的结局很统一。短暂的‘好运’之后,玉石裂痕加剧,反噬降临。要么是自己横死街头,要么是至亲遭遇灭顶之灾。最后,玉石崩解,宿主连同被波及的人,一同化为灰烬,或者…变成一具被混乱能量彻底摧毁、只剩本能的空壳。”秦圣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!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!六个!六个和他一样被“好运”诱惑,最终却走向毁灭的人!李胖子和王阿姨的惨状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…那仅仅是开始!颜琪芳…差点就成了第七个!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箍,死死勒紧了他的心脏!他能活到现在,不是幸运,而是…某种未知的原因?“为什么…为什么是我?” 秦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“这也是我想知道的。”苏晚晴直起身,重新拉开了距离,那股清冽的冷香也随之淡去。她摩挲着手中那个漆黑的盒子,指尖的动作带着一种深思熟虑的冰冷。“或许是你骨子里的那点…不甘和戾气?或许是你被逼到绝境时爆发的求生意志?又或者,只是纯粹的运气?”她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,那弧度冰冷而短暂,“不管是什么,你活下来了。而且,那个诅咒的核心,以‘烙印’的形式,和你深度纠缠在了一起。这既是你的催命符…”她的目光再次锐利地锁定秦圣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…也是你,和我们…唯一的突破口。”“我们?” 秦圣捕捉到了这个词。“苏家。”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世家沉淀下来的厚重和冰冷,“一个存在时间,远比你想的要久远得多的家族。‘拾运玉’…或者说,这类能汲取、转移、甚至扭曲‘气运’的禁忌之物,并非孤例。它们的存在,本身就是对秩序的巨大威胁。苏家世代的责任之一,就是监控、研究、并在必要时…清理这些失控的‘异数’。”她打开手中那个漆黑的盒子。里面没有仪器,只有一块被小心固定在黑色绒布上的东西。那东西只有指甲盖大小,边缘呈不规则的锯齿状,通体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、如同凝固污血般的暗红色。它静静地躺在那里,却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、却异常清晰的、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不安的冰冷与不祥气息!秦圣的瞳孔骤然收缩!他胸口那片烙印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和悸动!仿佛在呼应着盒子里的东西!“这是从上一个宿主崩解现场找到的…核心残片。”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,“它和你胸口的东西,同源。但你的‘烙印’,是活着的、与宿主深度纠缠的诅咒核心。它比这些冰冷的残片…更有研究价值。”她合上盒子,那令人不安的气息瞬间被隔绝。“秦圣,交易就是交易。我救了颜琪芳,给了她母亲庇护。现在,该你履行义务了。”她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,“配合研究。让我们弄清楚你活下来的原因,弄清楚这‘烙印’的本质和运转规律。这是找到控制它、甚至最终剥离它的唯一希望。”她顿了顿,琥珀色的眼眸如同冰封的湖面,映照着秦圣绝望的脸:“当然,你也可以拒绝。我会立刻解除对颜琪芳的所有特殊医疗支持,撤走对她母亲的照顾。然后,把你…和你胸口这个随时会爆的‘炸弹’,完好无损地送回你原来的世界。看看你那点‘好运’,还能撑多久?看看下一个被反噬波及的…会是谁?”冰冷的威胁,如同最后的判决,重重落下。秦圣瘫在冰冷的金属床上,浑身冰冷,如同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。巨大的恐惧和别无选择的绝望如同两座大山,将他死死压住。他看着苏晚晴那张精致绝伦却毫无温度的脸,看着她手中那个装着“同类残骸”的漆黑盒子,再感受着胸口烙印深处那如同毒蛇苏醒般的冰冷悸动…苏家…世代的责任…研究…剥离的唯一希望…这些冰冷的信息碎片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冲撞。他没有退路了。琪芳的命,捏在对方手里。这该死的烙印,如同悬顶之剑。而苏晚晴背后那个神秘的苏家,似乎是他摆脱诅咒、活下去的唯一可能?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彻底掌控的无力感,让秦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汗水混合着泪水,无声地滑过他苍白冰冷的面颊,滴落在灰色的金属床单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时间在死寂中流逝。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,和胸口烙印那微弱却清晰的搏动声。苏晚晴耐心地等待着,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,静静守候着猎物最后的挣扎。她的眼神冰冷而笃定,仿佛早已预见了结局。不知过了多久。秦圣紧闭的眼皮下,眼球剧烈地转动了几下。他猛地睁开眼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之前的惊惶和绝望并未完全褪去,却被一种更深沉、更复杂的情绪所覆盖——那是被逼到绝境后,破釜沉舟的疯狂,混合着对力量的极度渴望和一种扭曲的求生意志!他死死地盯着苏晚晴,声音嘶哑,如同砂纸摩擦,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:“研究…可以。”“但我要知道一切!”“关于这玉!关于那些死去的人!关于你们苏家!所有…所有的资料!”“还有…”他艰难地抬起手,指向胸口那片狰狞的烙印,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,“…我要学会控制它!而不是…只当你们的小白鼠!”苏晚晴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,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眼眸里,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、近乎满意的光芒。如同冰封的湖面下,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。她微微颔首,动作优雅而冰冷。“成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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